硬背,把那些似是而非的繁体字,一个一个的吃进肚子里。
有笔,无墨无纸。
这个时代的纸张太贵,戴国贞有心资助,刘纬却不愿接受,一来字迹惨不忍睹,二来人情债难还。
欠一人是欠,欠一群人不是欠。
大殿廊下,有两口见证寺庙兴亡起灭的破缸,能盛水救火,也能以水代墨。
肖小七敲敲打打之后,两口破缸有了新的用途,一块四四方方的漆板在水面安家。
刘纬日复一日的练习点、横、撇、捺、折、提,在水面上寻找平衡和力度。
肖小七啧啧称奇之余,把厨房的柴灰收集在一起,捣碎,加水,再捣,几经锤炼,去芜存菁,最原始的墨汁诞生了。
虽然颗粒感很强,却黑得触目惊心。
深秋去,初冬来。
夜越来越长,点灯太贵,看书费眼。
失眠时、心乱时、思念时,书写成了唯一选择,不分黑夜白天,不分风霜雨雪。
点、横、撇、捺、折、提、渐渐有了自己的模样,每天都在成长,水缸里的颜色越来越深,如同两缸取之不尽的墨潭。
日子就这样过着,平淡,温馨,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伤感。
兄妹俩逢七必回北磨村,坟前守上大半天,赶在城门关闭前回试场,风雨无阻。
咸平二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重中之重的年节“冬至”施施然而来。
戴国贞携子探望,试场内正上演小红帽的故事。
刘纬一边口若悬河,一边手舞足蹈,又扮狼,又扮外婆,只为搏妹妹一笑。
戴国贞饶有兴致的旁观。
九岁长子戴朝宗蠢蠢欲动,觉得灰狼过于阴柔,想要上场展示狼的风范。
刘纬一丝不苟的见礼,强忍内心不适称戴朝宗为“兄长”。戴国贞三番五次的让他去县衙做客,都被他以重孝在身婉拒,如今携子亲至,关爱之心也好,投机之心也罢,诚意十足。
在这个人情大于理法的社会里,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终其一生都无法挣脱。
赵匡胤如此,赵光义也是如此,如今的赵恒更是如此。
一句“悯之”,一诏“德音”,省去无数血泪。
“砰”的一声。
戴国贞扇在戴朝宗后脑勺上,“纬哥儿跟你见礼,哼什么哼?”
虎头虎脑的戴朝宗差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