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勾当,那神态酷似伏天趴在门洞里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息的一条老狗。
“你骂人家是狗日的,你才是个狗日的驴日的!”秉性正直的张曼新在回部队的路上,心里狠狠地骂着那个对别人貌似正人君子而自己却是一副脏心烂肺的头目。
此刻,该去统计今天的生产进度的张曼新走在由队部通往村南田野的土路上,捡起一块石头,发泄愤怒地向远处的草丛扔去。
“啾——”不知两只什么鸟在草丛里猛然惊起,带着无奈的哀叫,懵头懵脑地扇动着翅膀,打着旋儿地飞向田野,留下一串悲愤、忧伤和凄凉的旋律。
这时,张曼新见迎面走来不知哪个生产队的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另一个男人肩上扛着两把铁锹,他急忙问:“怎么啦?”
“饿死鬼,刚要埋她,又活了。”
“哦!”张曼新惊呼一声,“那就快把她送医院吧?”
“送啥医院,回去灌碗米汤就没事了。她没病,全是饿的!”
“哦!”张曼新又惊呼一声,不过这一次惊呼不是用嘴而是在心里。
饥饿,由于天灾人祸,眼睁睁夺去了无数人的宝贵生命。
仅张曼新所在的前进农场,因饥饿而死的农工就数不胜数。据说,有的坟坑就埋了十几个尸体。
那年月,饿死个人,就像捻死个蚂蚁。挖坑埋个人,不啻于平时埋条死狗。没有灵堂,没有棺柩,没有告别仪式,也没有哭声。人们已经麻木。
可怕的麻木呵!
因饥饿而全身浮肿的农工,腿上用手指一摁一个比枣还大的坑,半晌鼓不起来。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灰白灰白的,还冒着亮光,就像灌满水的猪尿脬。
休说有病的人经不住长期的饥饿而死,就是个别没病的汉子在出工中,有的往地头一躺,别人以为他是要休息一会儿,结果一摸鼻息,早已没有气儿了。
有的生产队,每顿的饭食是一碗稀菜粥,一个稗子面或者是玉米面掺地瓜面蒸成的馍馍,有时是树皮加玉米杆辗碎筛成面煮的黏糊糊,还不管饱,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呀!
方才这个女人,就是因饥饿造成的,队里叫这两个男人挖个坑把她埋掉。
谁知,坑挖好了,两个男人正要抬起她来往坑里放,她一声“哎哟”,保住一条命。他们见她又活过来了,就把她背了回来。
此时的张曼新也被饿得瘦如柴,皮包骨头。他所以还挺得住,一来年纪轻,二来统计干的不是力气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母亲周雪影不断从浙江给他寄来十斤八斤的全国粮票,总算没被饿倒。
傍晚时分,张曼新做完统计,正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猛一抬头,一副悲壮而残酷的风景出现了。
夕阳下,蒿草中,一只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