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教授八十多岁的人了,熬不得大夜,被众人强制着去睡了。怕父子起冲突,周又商也强迫周大山去休息,灵堂里留下周小津和周又宫、盛糖夫妇。
周又宫和盛糖的手臂上都戴着黑色的孝帕,因为连日来的守灵,两个人都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但精神却很振奋,因为周小津回来的缘故。
盛糖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上自有一股温婉气质,如水一般温柔灵动。她蹲身将黑色的孝帕带在周小津的左臂上,柔声说道:“小津,听婶婶的话,别跪着了,爷爷看着会心疼的。”
周小津的记忆里,婶婶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她总是一头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轻声细语说话,带着甜美的笑容,小时候的周小津不管因为什么闹脾气,只要婶婶一哄,他就乖乖听话。听着盛糖的话,周小津抬头看周川老先生的遗体,灵堂里正在播放老先生生前的筝乐代表作品,他就安详地躺在音韵缭绕中,躺在鲜花簇拥里,只是再也不能睁眼看一看他生前日夜牵挂的孙子了。遗体后上方大屏幕上闪现出老先生生前照片,露着慈爱的笑容,正用一双和蔼可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周小津,仿佛告诉周小津他并没有离开,他就在眼前,他正看着他亲爱的孙子。那满是怜爱的目光让周小津心头涌起暖流,异国他乡,十年孤寂,此时此刻全都冰解冻释。他终于回到故土,回到亲人身边,一颗心终于有了踏实感。
周又宫和盛糖将周小津从地上扶起来,周又宫看着十年不见的大侄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比起十八岁,二十八岁的大侄子脸上已经没有了稚气,身板也有了成年男性的高大笃实,个头比他还高,令他看着他时还要微微仰起头来。
“小津,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还没有吃饭吧?肚子饿不饿?让婶婶带你去吃点东西,这几天爷爷的丧礼会有很多宾客前来吊唁,你既然回来了,肯定要帮着迎来送往,身体不能垮。”周又宫身着黑衣,尽显儒雅气度,他和盛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但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他和周大山、周又商虽然是同父同母,但周大山、周又商的长相随了母亲丰教授,而周又宫最像父亲周川,再加上周琬徵,祖孙三代,那眉眼简直是复制粘贴,生得一模一样。
盛糖正想附和丈夫,周琬徵就进来了。
“琬徵,你怎么还没睡?”盛糖蹙眉。
周琬徵却来拉周小津的手,说:“我给哥哥做了夜宵。”
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此时却亲自下厨,只为迎接千里归来的哥哥,这份兄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