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还是有些不相信,裴濯这样有礼有节的一个人,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坐着睡着了?!
她大着胆子,又往前凑近了些,近得能看清裴濯脸上根根分明的眼睫和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血管。
即便这张脸已经见了数不清多少次,窈月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一副格外赏心悦目的好皮相。
如果她真只是个寻常姑娘,管裴濯是太尉儿子,还是天王老子,直接就是一个饿虎扑食,生米煮成熟饭,死乞白赖地缠他一辈子。
可惜,她是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说出口的,是个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多余的存在。
窈月永远记得,宁彧带着自己第一次见到亲爹张逊时的情景。
当时,张逊的两条腿都被缠着带血的纱布,毫无生气地睁眼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她满心欢喜地跑上去,抱住张逊的一条胳膊:“爹爹!你终于来找我和娘亲了!爹爹你怎么了?娘亲呢?娘亲在哪里?”
宁彧站在窈月身后不远处,看戏旁观似的,对一脸茫然不解的张逊,语调悠然道:“她是阿青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
张逊脸上的迷惘木然转为诧异惊疑,但很快全部化为强硬冷漠。
他用力地抬手推开她,朝宁彧嘶哑着吼道:“不,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从来没有过女儿!”
她当时被推倒在地上,看着不认自己的张逊,无措又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着说:“爹,我叫窈月。娘亲说,因为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月色很美的晚上,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娘亲呢?我要娘亲!”
张逊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颤抖着不断重复道:“我没有女儿,没有女儿”
宁彧站在原地,俯瞰着面前这对父女的哭喊闹剧,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声音不高,却咄咄逼人:“是,你没有女儿。从此刻起,她便是你的儿子,张越。”
“你!”张逊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只能仰起头,冲着宁彧的方向大骂,“宁彧,你害我背主叛国,满门被屠,你不得好死!”
“前者,你不战而降的消息是逃回去的官兵散播的,与我无关。后者,你张家满门是被你守护的桐陵百姓和太守逼杀的,亦与我无关。”宁彧慢条斯理地说着,陡然话音一转,“不过,我也许能帮你洗刷家族和你自己身上的污名。张将军,你可愿意一试?”
张逊呕出一口鲜血,目眦尽裂地瞪着宁彧,彻骨的恨意从齿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