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此时离得很近,窈月能闻见裴濯身上微苦的药香,裴濯则能看见窈月颤颤的眼睫在瞳孔里的倒影。
裴濯没有回答。
但不回答,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窈月不敢置信地盯着神色未变的裴濯,她想用鄞国官话再问他一遍:“你真的是”但她的问话还未彻底出口,四面八方突然传来惊雷一样轰隆隆的响声,甚至连脚下的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像是又回到了起伏不定的海面上。
“是地震!”儿时的可怕记忆袭上心头,惊骇不已的窈月想也未想就扑向裴濯。而就在同时,裴濯也上前抱住了窈月,紧接着就俯身卧倒在地,将她紧紧地护在身下。
窈月的整张脸都被埋在裴濯的胸前,只能听见各种器物坠地时清脆又刺耳的响声,眼前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曾经那些她以为已经被遗忘的一幕幕占满了她的脑海,残垣中的火海、分不清是谁的断肢、撕心裂肺的哀嚎哭喊、起伏不定的水浪桨声她浑身哆嗦着将身前的裴濯抱得更紧了。
等地面不再震动,屋内的金银器物也不再落雨般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时,裴濯用手撑地,缓缓松开已蜷缩成一团的窈月。他看着身下脸色煞白眼神涣散的她,轻声道:“没事了。”
裴濯想要扶窈月起来,却发现窈月的手始终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以为她是被吓蒙了,轻抚她的背,却发现她背上冷汗涔涔的,在他的手下反而越抖越厉害。
“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我抱你出去找江郎中!”
裴濯抱着窈月从满地狼藉的屋内跑到同样满地狼藉的庭院中。纷杂的人声从各处传来,看不清的憧憧人影恍若鬼魅,再加上同样晦暗的夜色,窈月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四岁那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一直躲在江边小村里的娘亲和她被找到了,却不是被心心念念的父亲找到。
回忆里的痛苦撕扯让窈月下意识地攥紧双手,指甲隔着裴濯外衫的衣料掐进掌心的肉里,攒心的钝痛让她发出极轻极细的声音:“裴濯。”
裴濯的脚步一滞,看向怀中大半张脸都陷在暗色阴影里的窈月,应道:“我在。”
窈月缓缓吸气,缓缓松手,继而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晕船吗?”
裴濯没有出声,等着她说。
“因为我最后一次见娘亲,就是在船上。”窈月猛地又一次攥紧裴濯的衣襟,就像是当时的她死死地抓着娘亲的手,“他们不让我和娘亲在一起,不让我当时